这一次看才谈得上喜欢,应该说是第五代之前具备现代电影质素的孤本了. 费穆的本事不是电影史所说的对古典意境美学的移植,相反他是绕了一条路回到了电影的本体,在对每场戏精雕细琢的过程中,不期然间找到了用电影的语言去适衬文本张力的法门. 和同时期的国片相比,费穆的镜头运动就像会呼吸,声音设计也巧妙得很,紧紧贴合着氛围走,这一点已经是视听语言在那个阶段所能做到的极致了,演员的举手投足也真正通上了人情,那种欲望缱绻转眼又魂销魄散的张力,哪里是古典美学所能言尽的. 至于那荒草丛生的老宅、坍颓破败的城墙,是八年抗战留下的国殇,也郁结着女人闺怨的愁,同时还是望也望不到前路,有所期待又无所依凭的国民心理的写照,你可以说它是对“国破山河在,恨别鸟惊心”诗意的化用,但它远不止如此,而是借空间语言进行了意境的叠加和飞跃. 被犁得干干净净的庭前碎石,二进的殿宅,象征着身份的屏风…这些对于刚从京都回来的我而言,浑身都是魅力,更别提这个片子本身就极其完美. 用一个院子讲述前后呼应的两个故事,庄严,从头到尾屏住呼吸喘不过气来. 切腹,是武士道当中最庄严的仪式,也是“最后一道防线”,利用这个极具意味的仪式去“挑衅”大家族用武士道精神来充当门面. 仲代达矢演绎的津云半四郎,正襟危坐面无表情,先听后述视死如归,最后用短刀御敌,用长刀切腹,导演在构图上有很多斜视和俯视,隐藏在对白和剧情之外这些元素都在挑衅一切. 最终归于“武士道”精神可否凌驾于“人道主义”的命题上,显然小林正树有了自己的答案,都是“道”,为何不能兼容?只有那些断了发装病的人,只有那些不能宣告门徒被杀的家族,在被挑的七零八落一地鸡毛还在端着的人,也许才是无道之人吧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