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杭州大约有一二个月的勾留。你得了消息,便寄信到杭州清和坊周公馆中,给我知晓。
拜托拜托。”达卿道:“好在那舟子有名有姓,总有法子把他找到了盘问消息,除是他回了苏州,那便没有法想。他依旧在鸳鸯湖里跳船头,迟早总可以把他找到的。希哲兄,你只放心便了。”酒乾席散,一切不须细表。到了来日,枝山吃了航船的苦,便叫祝僮去唤着一叶扁舟,径向杭郡进发。他打定了主意:“这番到了杭州,那怕周老二不替我开发船钱,落得舒舒服服坐我宽敞的船;犯不上蜷伏在航船的一隅,听那贼秃一般的人替我上寿。”枝山带着祝僮下船,沈达卿殷勤相送直到河滨;又吩咐沈福送下一瓶美酒,四道佳肴。说这是姨太太孝敬祝大爷的,只为费了祝大爷的心,赠这一轴写作俱佳的贺诗。枝山受了,称谢不绝。
主宾分别以后,沈达卿带着沈福自回家中,按下不表。
且说舟中的祝枝山,巧应了沈姨太太的预祝。开船以后,果然顺风相送舟中无事。握着酒杯,享受那沈姨太太手制的佳肴。笑问祝僮说道:“同是一个堂客,陆昭容枉算是翰林千金,知诗达礼;那天这副泼辣手段,简直可以和那手执赶面杖的湖北老妪拜得姊妹。沈家的芙蓉是个小家碧玉出身,倒知道尊贤重士,倾倒才人。我大爷交的是竹节运,享一次福受一次磨折。在玉兰堂上做大媒,何等舒服!偏是陆昭容打上大门,扯掉了我的胡须。这是第一次磨折。陆昭容去后,我重到玉兰堂开怀欢饮,何等舒服!可惜过了一天,便须背乡离井,又在航船中缩做一团。这是第二次磨折。到了嘉兴,碰见达卿纳宠,扰了他的喜酒,又遇见这位尊贤重士倾倒才人的姨太太,临行时送我佳肴美酒,又遇着顺风相送,何等舒服!但是我大爷的厄运未滿,到了前途,不知有没有第三次磨折。”祝僮道:“大爷休说这般话,这是你脱运交运的日子。管教你到了杭州,便寻见了唐大爷,同还苏州。所有家中损失,着落在唐大爷身上,一一照赔,还得向大爷道歉。枝山道:“单是唐寅道歉,难平我胸头之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