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缙同样,他一无当烈士的必要,二无杀身成仁的义务。要死的话,早死了。明代的监狱,只要进去,不死也得脱层皮的。他这一案,“词连大理丞汤宗,宗人府经历高得旸,中允李贯,赞善王汝玉,编修朱,检讨蒋骥、潘畿、萧引高并及至刚,皆下狱。汝玉、贯、纮、引高、得旸皆瘐死。”然而,他没有死,他熬了过来。
我在替非要活下来的解学士想:在他的精神世界之中,有一股足以支撑着他坚持的力量,说句不那么好听的话,也就是赌本,朱元璋的许诺和期待,是他的生命线。这也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最大悲情,总把自己契约于统治阶层,椎心泣血地维护其统治,而得到的结果,常常是被主人一脚踹开的一条讨嫌的狗而已。可在未被踹开之前,那尾巴还是摇得有板有眼的。
朱元璋在大庖西室,对他说过:“朕与尔义则君臣,恩犹父子,当知无不言。”便成了终生发挥药效的兴奋剂。他为这铁券丹书式的圣谕不能死,他为政治投资,权力抱负,那飞黄腾达的梦也不能死。要不然,他不会喝得酩酊大醉,喝到人事不知。